勸諫皇帝 為民造福
太武帝曾召高允一起討論行政,高允的言論很得太武帝賞識。帝問高允說:「政事千頭萬緒,甚麼是第一位的?」當時,魏朝多禁封良田,又京城中游民很多。高允因此說:「臣少時微賤,所了解的只有田耕之事,請讓臣說一說農事。古人說:一里方圓的範圍可以辟田三頃七十畝,百里方圓則有田三萬七千頃。如果農人勤耕,則每畝可增糧三斗,不勤則損失三斗。方圓百里增加減少的數量,合計有糧二百二十二萬斛,何況天下如此之廣呢?如若公私都有糧食儲備,即使遇上荒年,那又有甚麼可憂慮的呢?」太武帝很欣賞他的說法。於是廢除田禁,全部把它們交給老百姓。
給事中郭善明,性格十分機巧,老想呈顯自己的才能,勸文成帝建造宮殿。高允勸諫說:「我聽說太祖道武皇帝平定了天下後才開始興修都邑。他一旦有所修造,不是農閒之季,絕不興工。現在建國已經很久了,宮室也已經完備了。永安前殿完全可以用來接受萬國的朝賀,西堂的溫室也可以用來讓聖上休息,紫樓台高可以用來觀望遠近。如果要再修更壯麗的宮室,也應當慢慢地準備,不可急於求成。估計砍材運土以及各種雜役就需兩萬多人,成年人做工,老少供飯,就合四萬人半年才成。古人言:一夫不耕就有人會挨餓,一婦不織就有人會受凍。何況是數萬之眾無法從事耕織生產,他們所要耗費花銷,實在太多了。往古時推論再來驗證現在,必然有借鑑之效啊,希望皇上認真思考。」文成帝接納了他的意見。
正直誠實 免滅族大難 仗義執言 救數千人命
太平真君十一年(450年),崔浩因寫《國記》涉嫌譏諷皇族下獄,高允在中書省值班。拓跋晃讓東宮侍郎吳延召來高允,讓他留宿宮內。第二天,拓跋晃入廷奏啟太武帝,命高允隨行。到宮門前,拓跋晃對高允說:「進去見皇上,我隨你去。假如皇上有甚麼話問你,你就依我告訴你的應答。」高允說:「這是為的甚麼事呢?」拓跋晃說:「進去你就知道了。」就進去見太武帝。拓跋晃說:「中書侍郎高允自在臣宮中,臣與他相處多年,高允小心謹慎,臣很了解他。高允雖然與崔浩同事,但他身份微賤,只有聽命於崔浩。臣請求寬恕他的性命。」太武帝召見高允,對他說:「《國記》都是崔浩所寫的嗎?」高允回答說:「《太祖記》,前著作郎鄧淵所寫。《先帝記》以及《今記》,為臣與崔浩一同寫作。但是崔浩政事太多,只是總裁修訂而已。至於注疏,為臣所作多於崔浩。」太武帝大怒說:「這比崔浩的罪行還嚴重,怎能留給生路!」拓跋晃說:「天威嚴重,高允是小臣,一時間迷亂失次。臣先前問他,他說都是崔浩寫的。」太武帝問:「真象東宮太子說的那樣?」高允說:「為臣才薄,謬參著作,犯觸天威,罪應滅族,今天已到臨死了,決不敢虛妄。殿下因為臣為他講書時間很長,哀憐為臣,為臣求命。如皇上不問臣子,臣便沒有這番話。既問了,臣如實對答,不敢絲毫迷亂。」
太武帝對拓跋晃說:「正直,這也是人情所難,而你能臨死不移,這就更難了!而且以實對君,真是忠貞的臣子。像你剛才這一番話,朕寧願漏一有罪的人,也應該寬恕你。」高允竟得免罪。於是召崔浩到皇帝面前,讓人詰問他。崔浩惶恐恍惚不能應答。高允事事申明,有條有理。當時太武帝憤怒至極,命令高允擬詔書,自崔浩以下、僮僕吏卒以上一百二十八人全部夷滅五族。高允表示懷疑而不擬詔,太武帝頻頻催辦。高允請求再見一次皇上,然後再擬詔書。太武帝召見高允,高允說:「崔浩所犯,如還有別的罪,臣不清楚。如只是這一項罪行,還不至於被殺。」太武帝震怒,下令武士綁了他。拓跋晃又拜請。太武帝說:「如果沒有這人招惹我,就該有數千人死了。」崔浩最終還是被滅了五族,其餘的人都僅以身死(也就是改判自身死罪而不夷滅五族)。著作郎宗欽臨受死刑時說:「高允仁恕心地,大概是聖人吧!」
拓跋晃後來責備高允說:「為人應當把握時機,不知見好就收,學識又有甚麼益處?在那種時候,我從旁點撥你,你為甚麼不順著點,讓皇上那樣動怒。現在我每每想起來,還心有餘悸。」高允說:「為臣本是東野一介平凡書生,本來就無做官的打算。逢朝廷休明之期,應朝廷選士之舉,為官鳳池,參撰麟閣,屍素官榮,妨賢已久。大凡史書,都是帝王的實錄,是將來的寶鑑,通過史書,今人可以觀往,後人可以知今。所以言行舉動,無不備載,所以人君應該謹慎從事。然而崔浩世受特殊恩遇,榮耀當時,他卻辜負聖恩,自招毀滅。」「崔浩以蓬蒿之才,負朝廷棟樑之托,在朝廷無可稱讚的節操,在私下裏也無可稱道,私慾淹沒了他的公正廉潔,愛憎之情障蔽了他公理之心,這是崔浩的罪責。至於書寫朝廷起居的事情,說國家得失的事實,這也是史書筆法的大體模式,沒有甚麼違背。但為臣與崔浩其實是同參一事,死生榮辱,義無反顧。能有今天,實在是多虧殿下仁慈廣大,違心苟免,不是為臣當初本意。」拓跋晃面容改觀,稱嘆不已。
(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