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月後。週六的早上,豔陽高照。胡青雲正在和鐘義山往樹上掛一個黃底紅字的橫幅,上面寫著「法輪大法,義務教功」八個大字。
鐘義山一邊綁橫幅一邊轉頭對胡青雲說,「老胡,我們打算今天下午去郊區煉功弘法,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兒。」
胡青雲:(高興地)好啊。我這命都是法輪功給的,我還希望多給大法做點兒事兒呢。到時候,我讓淑芬跟咱們一塊去。
鐘義山:那下午我們去找你,咱們騎自行車去。
(集體煉功的鏡頭,有路人駐足觀看,索要《法輪大法簡介》的單頁傳單)
集市裏的人熙熙攘攘,買賣雙方討價還價,十分熱鬧。
在一片喧囂聲中,傳來法輪功悠揚地煉功音樂聲。胡青雲和十幾名功友在路邊的人行道上一字排開,專心致志地煉功。鐘義山站在一旁發《法輪大法簡介》。欄杆上綁著介紹法輪大法的旗子。
許多村民圍過來,好奇地看著這些鬧中取靜的煉功人,紛紛接過《簡介》。許多人看完簡介後,就問:「你們真是白教嗎?」
鐘義山:「對啊,法輪功的書上都說了『義務教功,嚴禁收費、收禮』。你們誰要想學,我現在就可以教。」
一會兒就圍上來十幾個人學功,外面還圍著好幾十個人在看。一個人問「我聽說過法輪功,你們有書嗎?」
鐘義山:「有啊,我今天帶來了幾本。」
鐘義山將書遞給村民。
村民:將書打開看了眼價格說,「《轉法輪》,12元。這書賣嗎,我買一本兒回去看看。」
鐘義山:你給我9塊錢就行。
村民:怎麼比印的價格還低,打折推銷啊。
鐘義山:不是。我們老師要求我們不能賣書掙錢。這書是我批發來的,批發價是9塊,所以賣給你們也是9塊。
「那我也買一本,」「給我一本,」…大家紛紛要買。
鐘義山:(為難地)我一共只帶了5本兒,你們誰要買再和我聯繫吧,我給你們留個電話。
一群人一起騎車回昌東。胡青雲和鐘義山並排走。
胡青雲:(高興地)今天弘法效果真好,有20多個人跟咱們學功吧。咱們這十幾個人都快忙不過來了。
鐘義山:(也很高興),是啊,可惜今天書帶得太少,大部份人都沒得著書。
胡青雲:那你怎麼不多帶幾本呢?
鐘義山:(嚴肅起來)你是不知道啊,現在書很難買。你得法晚,好多事兒你不知道。國家對法輪功有誤會,從96年開始,咱法輪功的書就不讓再出版了。那會兒《光明日報》還批判過咱們呢。
胡青雲:(詫異地)為甚麼?這麼好的功法不讓大家煉。
鐘義山:這些事兒,咱也搞不清楚。那會兒,在外面煉功都有人過來照相。據說調查了一陣子。咱們也沒幹甚麼壞事兒,後來就不了了之了。現在就是書不好買,書店不讓賣。(胡青雲的表情很困惑)想要書就得到武漢那邊郵購。要是自己郵購的話,這一往一返就得半個月,那邊也忙不過來。現在咱們這兒啊,跟全國一樣,新來學功的人越來越多,來的人還都急著想看書(胡青雲微笑)。這麼著,我就想了一個主意,我每次墊錢先買一批,然後大家原價從我這地方取書就行了。這樣可以給大家省點兒事省點兒時間。不過我們家的情況你可能也知道,女兒在北京上大學,花銷很大,這學費一年就得三、四千。我愛人又下崗,全靠我自己上班這點工資,所以也拿不出多少錢來。一次我買個五、六百本,這個要那個要,有的人一買就是7、8本說要給親戚朋友都看看,用不了一個月,書就都沒了。這個月初剛買了500本,你看,現在我手裏也就還剩個二、三十本吧。
胡青雲:你怎麼不早說啊。我們家的情況還可以,我給你一萬塊錢吧,先買上一千本《轉法輪》存你那兒。明天你就過來拿錢。
鐘義山:你要能幫忙就太好了。這種碰錢的事師父對我們的要求一直很嚴格。這樣吧,下次買書時,我要是錢不夠,就從你這兒先借一些,然後書錢回來了,再把錢還給你。每次給你寫個借條兒。
胡青雲:還要甚麼借條啊,給你就完了。
鐘義山:那是絕對不可以的。你也一直學法,師父對輔導站的要求裏不是說絕對不能存錢存物嗎?咱們輔導站哪能白要學員的錢呢?
胡青雲:對對。咱們還是應該按師父的要求辦。回頭要去車站取書、搬書甚麼的,你告訴我一聲,到時候我們一家都去幫忙兒。
鐘義山:好啊,謝謝你,老胡。
(胡青雲一邊上樓往家走,一邊似乎突然明白地自語)「怪不得老顧不肯讓他愛人學法輪功。」
胡青雲回到家中,看見門口有一個農村打扮的五十歲左右的老年婦女。
那位婦女看見胡青雲就怯怯地問:「請問你是胡法官嗎?」
胡青雲:(詫異地)對呀,我就是,你是…
婦女:我叫劉翠花。胡大法官,現在你正審一個行兇傷人的案子,被告叫沈俊,是嗎?
胡青雲:(和藹地)請屋裏坐吧,你怎麼知道的?
劉翠花:(哭了)我是傷員劉武的媽。我打聽到你家裏是求你做主的。
胡青雲:(和藹地)你放心,我們一定會依法辦案,談不上甚麼做不做主的問題。
劉翠花:(急急地)不是。我聽說沈俊跟我們縣政法委秦主任的兒子是同學。他已經托了市局的馬副局長和顧庭長,要輕判,昌東市中級法院一審就給定了個鬥毆,只判了個三個月拘役,而且醫藥費只給出2000塊。我跟你說,(流下眼淚),胡大法官,我就這一個兒子,家裏種地,農閒時候做點小買賣都靠他,他父親有嚴重的風濕病,現在癱在床上。那天沈俊開車差點兒撞了他,趕上他那天去給他爸爸買藥,脾氣急了點,罵了沈俊一句,沈俊下車拿起防盜鎖就沒頭沒腦地打他。現在他人還在醫院裏躺著,光輸血和手術費就花了6000多,這可讓我可怎麼活呀。(跪下,拿出一個紙包),胡法官,這裏有一點心意,請你一定收下,給我們娘兒倆做主。
胡青雲:(站起身)快起來,快起來。我在卷宗裏已經看到了。你對判決不服,現在正在上訴是吧。你快把錢拿回去。你放心,我們一定會以事實為根據,以法律為準繩,適度量刑的。
劉翠花:(無助地)胡法官,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們,我們沒權沒勢。我兒子要有個三長兩短,我也沒法兒活了。
胡青雲:你放心。我一定會秉公辦案的。(關心地)你吃飯了嗎?
劉翠花不語。
胡青雲:家裏還有點剩菜。你要還沒吃,就吃點麵條兒回去吧。你的錢,我是無論如何不能收的。
劉翠花:(手裏拿著紙包)我不吃了,胡法官,謝謝你。我看出來了,你是個好人。
(星期一一早,胡青雲辦公室,時間:上午8點)
胡青雲坐在辦公室裏看卷宗,孫水華走進來。
孫水華:老胡,天天兒來這麼早。
胡青雲:(笑)是啊,早上7點就煉完功了,吃完飯再騎車過來也就是7點半過一點兒。弟妹現在身體怎麼樣了?
孫水華:(笑)你還別說,上上禮拜四,我把你給我的《轉法輪》給她拿家去一看,你猜怎麼著,她一看書裏照片就說好像以前見過你們老師。
胡青雲:(笑)是嗎?緣分不淺。
孫水華:沒錯兒。禮拜五看完書,第二天就出去跟人學功去了。現在人可…,(想一下)對,可精進了(重讀「精進」二字),每天煉功,看《轉法輪》。昨兒才奇怪呢,半夜起來說肝兒疼,我給她找點兒藥吧,她說沒事兒,還說是老師幫她淨化身體。我半信半疑的。結果嘿,今兒早上她叫我,讓我摸摸她肝兒那兒,我一摸,哎喲喂,她原來肝硬化的那地方,軟了!
胡青雲:法輪功好著呢,我這白血病都治了,她那肝硬化算甚麼呀。
孫水華:我說呢。她現在人脾氣也好了,沒事兒還時不常兒地給我念兩句書上的話。我聽著是有道理。(忽然停下)你今天要審案子是嗎,得,得,等你休庭我再和你聊。
(電話鈴聲,孫水華接電話)
孫水華:餵?是顧庭長吧,對,我是水華,…噢,老胡在,你跟他說話嗎?…嗯,成,我跟他說。(放下電話,對胡青雲說)老胡,老顧叫你去他辦公室一趟。
胡青雲:(詫異一下,隨後明白)嗯。我把這頁看完就去。
(顧庭長辦公室,顧庭長在屋裏坐著,心裏盤算著甚麼,胡青雲敲門)
顧庭長:(正襟危坐)進來。(胡青雲進。顧庭長站起來,笑)。老胡啊,你來了。
胡青雲:老顧,水華說你找我。
顧庭長:(滿臉堆笑)對,對。我想問你一下。我聽說,你現在還有一些醫藥費報不了是嗎?早上上樓的時候,看到會計小吳,說你還有化療、輸血、這個、這個,住院費一共兩萬多沒報是嗎?
胡青雲:是啊。小吳跟我說,咱們法院是政府單位,財政不富裕。暫時沒錢報。刑事庭因為有我這個白血病,已經超支了。
顧庭長:嗨,甚麼超支了。小吳這個人呢,花錢很仔細。現在才6月份,她不想把一年的預算全花了。其實早花晚花還不是一樣。白血病的治療費用個人怎麼承擔得了呢?(笑)公費醫療,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嘛,你又是老同志,這麼多年,給咱們法院也做了不少貢獻。一會兒,我給小吳打個電話,給你報了嘛。
胡青雲:(平靜地)謝謝您,顧庭長。我九點鐘要開庭,這就該過去了。
顧庭長:(不自然地笑)是沈俊的案子是吧?
胡青雲:(平靜的)對。(不說話,直視顧庭長,等顧庭長說話)
顧庭長:(咳嗽一下)咳,嗯,是這樣。我調了沈俊的卷宗看了一下,當時的情況本來是沈俊和劉武口角,然後發生爭執,在推搡過程中,沈俊誤傷劉武。現在劉武的母親又再上訴。你在審理的時候好好做做劉武母親的工作。我們高級法院,這樣的案子一般中級法院就終審了,她這樣鬧很不好嘛!
胡青雲:「對一切案件的判處都要重證據,重調查研究,不輕信口供。」這是刑事訴訟法規定的。我看到檢察院的起訴書中有法醫鑑定劉武傷口的文件。頭部有三處破裂出血,身上多處有血腫,右手小臂骨折。如果是誤傷的話,我認為不可能傷到這麼多地方。在法庭辯論階段,我會充份聽取雙方對事情經過的陳述的。
顧庭長:(尷尬地)好,好。老胡,你去吧。我信任你。
(胡青雲下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