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在他非凡的文學成就之外,蘇軾在現實中還是一位果敢立斷,頗有作為的領軍者。當我們拂去歷史的灰塵,還原真實的場景,看到的是一位勇武擔當、濟世救民的「父母官」。
搭小草屋 駐在城牆上防洪
當蘇軾剛剛調任徐州知州,黃河便在曹村決口,洪水暴發,匯聚在徐州城下,情勢非常危急。
洪水越漲越高,衝擊著城牆,眼看有崩塌的危險。富有的百姓爭相出城躲避洪水,蘇軾說:「富民出城,全城百姓都會動搖,我在這裏,洪水決不能沖毀城牆。」看到太守毫不動搖,富民也重新回到城裏。
蘇軾果斷地調用軍隊,他到了武衛營,對著士兵長官說:「河水即將沖毀城牆,事情危急,雖然你們是禁軍,但也請你們盡力相助。」士兵長官說:「洪水來了,太守都不怕,我們還怕甚麼呢?」於是,軍將們帶領士兵拿著畚箕鐵鍬出來,修堤築壩。
雨日夜不停地下,城牆露出水面並不是很高,看上去情況危急。
蘇軾在城牆上搭起一個小草屋,住在裏面,日夜指揮著防洪的事務。即便從城牆下來辦事,路過自己家門也不進去。軍民一心,上下協力,終於擋住洪水保全了徐州城。
洪水退出後,蘇軾把徐州凡是有薄弱的地方,都予以修補,修建木質護岸,以防洪水再來。
嚴刑峻法 修整軍紀
在宋哲宗執政之後,蘇軾請求出外任地方官,被派往與契丹相鄰的定州。
在定州這個地方,軍政敗壞鬆弛,沒有法度。軍校們蠶食士卒的口糧和賞賜的財物,而兵士們又驕惰不服教誨,前任地方官也不敢把他們怎麼樣。
蘇軾到定州後,採取了一系列的措施,改變現狀。他把貪污的軍官發配到遠惡的地方,修繕營房,禁止飲酒賭博,拒絕讓敗壞的風氣在軍營駐留,並且保障軍士的衣服糧食不被剋扣,於是用戰法部署約束士兵,士兵都畏服他。
然而軍校們害怕不安,有的士兵拿著贓物控告他的長官,蘇軾說:「這件事我自己處理是可以的,聽任你告狀,會在軍隊中造成混亂。」立即把他判決流放,於是大家才安定。
適逢春天大檢閱,將校官吏們很長時間廢除了上下級的名分,蘇軾命令全按舊有的規章制度,主帥穿平常的服裝到帳中來,將校官吏按照自己的級別穿戴軍裝。
副總管王光祖自認為是老將,覺得這樣做恥辱,假裝生病不來。蘇軾叫來書吏,讓他起草奏章,王光祖聽到後懼怕受到嚴懲,而出來參加閱軍,檢閱結束,沒有一個怠慢的人。
定州的人說:「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這種檢閱禮了,真是軍紀嚴明呀!」
杭州治疫 築堤治淤
蘇軾以苦為樂,樂在其中,雖然一生不停地轉換任職的地方,但他從來沒有怨言,在每一個地方都把管理的事情做到最好。當蘇軾到杭州時,正值杭州大旱,饑饉和瘟疫一起發生。
蘇軾集中多餘的公款二千緡,又拿出自己的黃金五十兩,辦起慈善病坊,收治窮苦無助的百姓。
第二年春天,又減價出賣常平米,做了很多的厚粥和湯藥,派人帶著醫生分街坊給百姓治病,救活了很多人。在蘇軾的治理下,杭州的瘟疫得到了抑制。
南宋以後,杭州成了一個大都會。可是在那以前,那裏還是很荒涼的。因為那裏近海,地下的泉水都是咸苦的。唐朝有一位刺史李泌,引西湖水,鑿成六口井,百姓才喝到淡水。白居易修白堤,疏濬西湖,引湖水入漕河(即大運河),再從漕河引水灌田千頃。從此那裏的百姓逐漸富裕起來。此後官府經常疏濬西湖和這裏的河道,使這一帶保持了富庶。
但是,宋朝開國以後,這裏的水利工程逐漸失修,漕河淤塞水淺,三年就得挖一次,不然就無法行船,成了百姓的一項長期負擔。西湖淺灘也長滿了「葑」,是一種類似茭白的水草,這些水草死後化為泥土,稱為「葑田」,使湖面越來越小。據當時的統計,這樣的「葑田」有「二十五萬餘丈」,湖面已經所剩無幾。當年的六井也差不多淤廢了。
為了解決這些問題,蘇軾開鑿了兩條河,讓漕河有足夠的水以通航運,還修一條大堤擋住海潮,使潮水不再灌入市內,又挖深了六井。最大的工程是在湖中的葑田上取土,修造成一條三十里長的大堤,一是使湖水加深,擴大了湖面;又在堤上形成一條大道,方便了行人。這就是現在的蘇堤,當時被稱為「蘇公堤」。為了解決水草淤塞,一是讓在這裏種菱的農民,每年收穫後把殘根等除盡。再一個是僱人在湖上種菱,有了菱之後,「葑」這類雜草就無處生長了。
二十年後,當蘇軾再次回到杭州的時候,他發現,杭州的百姓幾乎家家都掛著他的畫像,連吃飯的時候,也要向畫像去祝頌幾句。還有人為他修了生祠,就是活著的時候為他修的廟。對於這些功績,蘇軾都淡然處之,他認為是做了自己應當做的事情而已。
蘇軾對安民治國之道,曾經直抒胸臆:「國家之所以生存和滅亡的原因,在於道德的高低,不在於國家的強弱;改朝換代之所以有長有短,在於風俗的輕薄敦厚,不在於國家的富有與貧窮。」他的一生輾轉流離,但是卻守著至真至善的道理從未放棄,用具體的行為來印證,用出世的詩文來闡明,給後人留下了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。
(取自《宋史﹒蘇軾轉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