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地的俄東去多和他的眷屬,帶了很多的供養來求「喜金剛」的灌頂。師母就對我說:「馬爾巴只愛錢!像你這樣的苦行修者,他就不傳法給你,我替你去想法子辦一份供養,無論如何要使你得個灌頂。你先把這個供養上去請求,若是還不傳法的話,我再替你去求。」說著,師母就從自己的內衣裏取出一塊龍形玉的紅寶石來給了我。我拿了這塊鮮明放光的紅寶石,走進佛堂,禮拜上師,把寶石供上,說道:「這一次的灌頂,無論如何請您老人家慈悲傳給我。」說完了就坐入受法座上了。
「上師把紅寶石轉過來,轉過去,看了又看,說道:「大力,這個東西是哪裏來的?」
「「這是師母給我的。」
「上師微笑說:「把達媚瑪喊來!」
「師母來了,上師就問:「達媚瑪!這個紅寶石是怎麼得來的呢?」
「師母磕了頭又磕頭,戰戰兢兢的說:「這個寶石原來與上師沒有關係。我的父母在我出嫁的時候對我說,上人的脾氣好像不好,假使以後生活發生困難的時候,是要錢的,所以就給了我這個寶石,叫我不要給人家看見。這是我秘密的財產,但是現在這個徒弟實在太可憐了,所以我把這個寶石給了他。請上師接受這個寶石,開恩傳授大力的灌頂。從前你屢次在灌頂的時候把他趕出去,使他非常失望。這一次,請俄巴喇嘛及大眾徒弟幫忙我,一同請求上師。」說完了,磕頭又磕頭。
「但是上師面帶怒容,俄巴喇嘛和大家一句話都不敢說,只是和太太一起禮拜向上師請求。上師說:「達媚瑪!你作這樣糊塗事情,把這樣好的寶石給人家,哼!」說著就把寶石戴在頭上說:「「達媚瑪!你想錯了,你的一切都是我的,這個寶石也是我的!大力!你有財產就拿來,我就給你灌頂!這個寶石是我的東西!不能算是你的供養。」
「但是,我想:師母一定會再三說明供養寶石的原因的,大家也都在替我求,所以我還等著,老臉皮厚的不肯走。
「上師大怒,從座上一躍跳下,大罵我說:「叫你滾出去,你不滾出去,是甚麼道理?」提起腳,在我身上亂踢。我的頭俯著地的時候,他把腳踏在我的頭上,昏暗得像天黑了一樣。一下子又用腳把我踢翻,頭突然仰面過來,就像天忽然發亮,金星亂冒。亂踢了之後,又拿起鞭子,大打我一頓。俄巴喇嘛來勸止上師的時候,上師那個樣子真是可怕極了。在大廳裏,跳來跳去,他的憤怒威勢真是達到極點了!我想:除了痛苦以外,甚麼都得不到,還是自殺了吧!正在痛哭的時候,師母滿眼含淚的來安慰我說:「大力啊!不要傷心啊!比你更好的徒弟,世界上再也找不著了。假定你要找別的喇嘛去,我一定替你介紹,學法的費用和上師的供養我都會給你的啊!」照例,師母必定要參加會供輪的,但是那一次,我哭了一夜,師母也就陪了我一夜。
「第二天早上,上師派人來喊我去,我以為是傳法,又跑去了。上師說:「昨天沒有給你灌頂,你心裏不高興嗎?起了邪見沒有?」
「我說:「我對上師的信心毫未動搖。我想了很久,這是我的罪太大的緣故,心裏傷心得很。我一面說一面哭。上師說:「在我面前哭,而不懺悔,是甚麼道理!滾出去!」
「我出來之後,好像得了神經病症一樣,心神痛苦萬分。我心中想到:「真奇怪!我造罪的時候,學費也有,供養也有。怎麼學法的時候,學費也沒有了,供養也沒有了,窮得變成這個樣子。只要有造罪時候的一半的金錢,也就可以得到灌頂和口訣了。現在這個上師沒有供養物是不會傳我口訣的,到別處去也沒有供養物,有甚麼用!無財則不能得法,與其將無法的人身來集聚罪業,不如自殺了罷!唉!到底怎樣好呢?」這樣東想西想,胡思亂想,結論是:求財第一!那麼去替有錢人家當差,貯一點工錢來作求法的資糧好嗎?還是作惡事放咒術來找錢呢?還是索性回家鄉去吧!看見母親多麼高興啊!回家鄉倒好,就是不一定能找到錢!唉!不管怎樣,求法也好,求財也好,總要求得一樣,在這裏總不是辦法。於是決定離開。又因為拿一點上師的東西,就只有挨打挨罵,所以連一點食物都沒有帶,只拿著自己的書物就走了。
「走在路上,想起了師母的恩德,心中很難過。我走到離紮絨只有半日路的時候,已是中午要吃午飯的時候了。我就討了點糌巴吃。又向人家借了一個鍋,在外面草地上燒起火來,燒了點水喝。過了半天,我心裏想:我在上師處做的工作,雖然一半是為服侍上師,一半也是自己吃飯的工錢;安慰我內心的精神食量,有師母的慈愛。師母待我這樣好,今天早上,我卻沒有向師母辭行,不說一聲就走了,實在豈有此理。自己這樣一想,就想回去了,但是卻沒有勇氣。等到我去交還水鍋的時候,那個主人老頭子對我說:「年紀青青的,甚麼事不好做,要來討飯吃?你要是識字,就可以替人念經;不識字,替人做工也可以混到衣食的啊!餵!小伙子,你識字不識字啊?會不會念經呢?」
「「我雖然不常念經,但會卻是會的!」
「「那麼,正巧極了,我正要請人念經,就請你替我念五六天經吧!我會給你供養的!」
「我歡歡喜喜地說:「好!」
「於是我就在老者的家裏念「般若八千頌」。經中述說著有一個名叫常啼菩薩的故事。那位常啼大菩薩跟我一樣窮,但是他為了求法,連生命都不顧。人人都知道,把心挖出來是只有死的;但是他為了求法,仍舊毅然把心挖出來。跟我比起來,我這點苦頭,真算不得是苦行了!於是我想,上師也許會傳法的,不傳也不要緊,師母不是說過介紹我給別的喇嘛嗎?這樣一想,於是我又動身回去了。
「在上師那一方面,等我走了以後,師母就對上師說:「您老人家把一個無比的仇人趕走啦!他不在這兒了,現在你該快活了吧!」
「馬爾巴上師說:「你說的是誰啊?」
「「你還不知道嗎?就是那個你見了跟仇人一樣的,專給他苦吃的大力呀!」
「上師一聽,臉色馬上變成青白,淚如雨下,合掌祈禱道:「口授傳承的歷代上師啊!空行及護法啊!請使我那宿善的好弟子回來啊!」說完了,默然無言。
「我回去之後,先去頂禮師母,師母非常歡喜說:「啊呀!這一下我放心了,上師這一次恐怕要傳給你法了。當我告訴他,說你走了,他老人家喊著說:「使我宿善的好弟子回來啊!」他連眼淚都流了出來了!大力!你已經把上師的慈悲心引出來了!」我心裏想:這不過是師母安慰我的話罷了;假使是真的流眼淚,而又叫我為宿善的弟子,那當然是滿意我的表現,不然只是說:把他喊回來,而仍不給灌頂和口訣,那麼我這個所謂「宿善」也是最下的。我如果不到別的地方去,痛苦又會找上身上來的!正在這樣暗自思量的時候,師母就告訴上師說:「大力不肯捨棄我們,他又回來了!叫他到你面前來頂禮好不好!」
「馬爾巴上師說:「哼!他倒不是不肯捨棄我們,他是不肯捨棄自己!」
「我去頂禮的時候,上師就說:「你不能性急,不能胡思亂想,要是至心求法的話,應該為法捨棄性命。去替我做一間三層樓的房子,做好了就給你灌頂。我的糧食也不多,也不能讓人白吃的。你要是心裏想不過,要出去旅行,隨時你都可以走的!」
「我一句話也說不出,就出來了。
「我跑到師母那裏,對師母說:「我很想我的母親,上師又不肯傳法給我。他仍說把房子蓋好了再傳法,可是等到房子真的蓋好了,又是決不肯傳,還要打罵。我決定回家鄉去了,願上師和師母兩位老人家,平安無事,百事吉祥。」說完了,捲起行囊就準備走路。
「師母說:「大力呀!你說的話不錯。我一定幫忙你去找一個好上師。俄巴喇嘛是上師的大徒弟,他是得了口訣的,我要想一個辦法把你送到他那裏去學法,你先不要忙,暫時住幾天。」於是我就沒有走。
「至尊大梵學者那諾巴上師,每月初十,一定要舉行廣大的會供輪(即每月舉行一次的集會,密乘修行人在這種集會時供養諸佛,念誦儀軌)。承繼這個規則,馬爾巴上師也經常在每月初十行會供。那一天,又是初十,照例修會供輪,師母用了一大口袋麥子,釀了三種酒:一種是濃酒,一種是淡的,一種是中平的。師母請上師多喝濃酒,其餘的喇嘛喝中平的酒,我跟師母就喝淡酒,而且只是裝樣子略略的沾了一點。那天敬酒的很多,喇嘛們都喝得醉倒了。上師也喝醉了。等到上師醉意朦朧的時候,師母就偷偷的走進上師的寢室裏去,從上師的手提小箱內拿出了上師的圖章和印件,和那諾巴大師的身莊嚴(即上師身上所用的飾物)及紅寶石印。師母把早就準備好了的一封假信拿出來,偷蓋了上師的印,把印悄悄的仍舊放回箱子裏。把假信,紅寶石,和身莊嚴用美麗的布包著,用蠟封了口,交給我。對我說:「你說這是上師送給你作為供養俄巴喇嘛的,現在你趕快到俄巴喇嘛處去。」
「我叩別了師母,帶著信件就動身到衛地去。過了兩天之後,上師問師母說:「現在大力在做甚麼事?」
「「他走了!別的我都不知道!」
「「他到哪裏去了?」
「「他那樣苦苦的做房子,您不但不傳法,還要打他罵他。他現在走了,去找別的上師去了。他本來想告訴您的,但是又怕您老人家打他,所以沒敢告訴您就走了,無論怎樣我也留不住他。」
「師母說完之後,馬爾巴上師的臉馬上就變青了,問道:「他哪天走的呀?」
「「昨天走了!」
「上師默然思維了一下說:「我的徒弟不會走遠的!」
「我走到衛地孔慶山的時候,俄巴上師正在與許多喇嘛講「喜金剛本續」。正講到:
「「說法是我法亦我,聽法諸眾亦是我,我為成就世界主;世出世間亦為我,我即俱生歡喜大自在。」
「正講到這裏的時候,我就在遠遠的地方向俄巴上師禮拜,上師就脫帽答禮說;「這是馬爾巴學人禮拜姿勢,修法的緣起很好,將來這個人當成就為一切法之王。你們去看看,是哪一位?」一個比丘跑過來看我,他原是認識我的,就說:「哦!原來是你!你為甚麼到這裏來呀?」
「我告訴他:「因為馬爾巴上師非常忙,沒有時間給我傳法,所以到這裏來請法的。馬爾巴上師叫我帶那諾巴的身莊嚴和紅寶石印章,作為許可求法的憑證。」
「那個比丘就跑回去跟俄巴上師說:「大力來了!」又一五一十的把我的話說了一遍。
「俄巴上師非常歡喜地說:「上師那諾巴的身莊嚴和玉印到我這裏來,真如優缽曇花開,甚是難得希有,不可思議!我們應當恭敬迎接。現在暫時停止說法,你們聽眾快點到廟裏去把華蓋,勝幢,莊嚴,樂具等拿出來;再叫大力在外面稍為等一下。」
「那個比丘就叫我在外面等候片時。後來我頂禮的這塊地方就被叫做「禮拜崗」。
「不一會兒,在華蓋寶幢和音樂齊奏的盛大歡迎中,大眾擁著我進了大殿。頂禮完畢,供養了禮物;俄巴上師流著淚把身莊嚴頂戴在頭上;祈請加持之後,把它放在壇城的中央,又用各種勝品妙物圍繞供養著。然後方拆開我帶來的書信,信上說:
「「俄巴法身金剛知悉,余正閉關入定,無暇教導大力,故令彼來汝處求法,汝應予以灌頂及口訣。茲贈汝那諾巴大師身莊嚴及紅寶石以表印可。」
「俄巴喇嘛看完了信,對我說:「這是上師的命令,灌頂和口訣,無論如何要傳給你。我很久以前就想要叫你來我這裏學法;這次你自己來了,真是上師的恩惠。」說到這裏,忽然停頓了一下,又說:「啊!大力!我想起來了!雅絨,恰抗,和打開通這些地方,時常有很多喇嘛要到我這裏來,但是多雅波地方的那些壞蛋,總不讓他們供養我。你先去向他們降雹,然後我就傳你灌頂和口訣。」
「我聽了心中一驚,暗想:我真是個罪惡深重的人啊!每到一個地方就要作惡!我到這裏來原不是為了降雹害人,而是為學正法才來的;沒料到一來就又要造罪。設若不去降雹,就違背了上師的意旨,不用說,法一定也是求不到的了;倘若真去降雹,那就又要造一次罪過。唉!只好還是遵照師父的吩咐去再降一次雹吧!
「我無法,只得準備了修法的材料,以真言加持後,帶到了多雅波村中。剛修完了法,在冰雹將要降下來的時候,為了要躲冰雹,我趕忙地找到了一個老婆子家裏去借宿。一霎時,空中雷電交作,黑雲層層的奔馳而來。在大冰雹還未來,先頭的一陣小冰雹降下的時候,那個老婆子就哭著說:「天啊!冰彈子把我的麥子打了,以後我拿甚麼來生活啊!」
「老婆子的話又令我的苦惱湧上了心頭:「唉!我真是做大罪惡的人喲!」就向老婆子說:「老婆婆,你的田在哪裏?是甚麼樣子?快畫一個圖給我看!」老婆婆說:「我的田是這樣的!」就畫了一個像長嘴唇皮一樣的三角形。我立刻結了「指示印」,用一個鍋蓋在那三角形的圖上。老婆子的田因此而得了保全,沒有被冰雹損壞。但是有一小塊角落,因為沒有蓋好,所以那一小塊地方的收成就被一陣狂風暴雨吹得無影無蹤了。半晌,冰雹停止了,我跑出屋去一看,兩個村子的山上都發生了大洪水,把所有的田都衝得一點不剩。只有老婆子的田無多損害,禾苗依然欣欣向榮。卻也奇怪,以後任何降雹的時候,這塊田總是不落冰雹。這個老婆子也就再不用出錢去請喇嘛修法防雹了。
「我在歸途中,遇見兩個老牧羊人,他們的牛羊都給大水沖跑了,我對他們說:「今後不要再搶俄巴喇嘛的弟子了,要是還要再搶的話,我會再來降雹的!」
「受了這次的威嚇,果然這兩處地方的人再也不敢搶劫,並且慢慢地都向俄巴上師生起了信心與恭敬,變成俄巴上師的檀越了。
「我在一塊長滿荊棘的草地上,拾集了很多小鳥的屍體和很多被冰雹打死的山鼠。我用衣服把這些屍體包好,裝上滿滿的一包,背了回來。回到廟中,一見上師,我就把這一大堆鳥獸的屍體堆在上師的面前說:「上師老人家啊!我是來求正法的,誰知又做了惡業,請上師慈悲看看我這個大罪人吧!」說著就唏噓痛哭起來。
「俄巴上師很安祥地說:「大力!用不著害怕,那諾巴、梅紀巴的法統加持,能令大罪人於清淨法性中超度解脫。於一剎那間令幾百鳥獸皆能得度的口訣,我是有的!這一次給冰雹所打死的一切眾生,未來在你成佛時,都將往生你的淨土為聽法的第一會眾。這些眾生在未能往生之前,靠我的力量,可以不墮惡趣;若是不信,你看!」上師靜思片刻,於一彈指頃,一切鳥獸的屍體,都甦醒復生,忽然間都動轉起來,走的走,飛的飛,都跑掉了。
「我看見這樣希奇殊勝的真實道行,心中無限的歡喜與羨慕,倒悔恨當時殺得太少了,否則豈不是可以多度一些眾生嗎!」
「於是俄巴喇嘛就傳法給我,在喜金剛的壇城中得了大灌頂和口訣。
「我找到一個古老的崖洞,崖洞的入口朝向南方,從洞口處可以看見上師的住宅。我把崖洞略事修補,就開始在洞內精進思維上師所傳的法。但是因為馬爾巴上師沒有印可,所以我雖然努力修習,仍是毫無解證效驗。
「一天,俄巴上師來問道:「大力!你早就該有如是如是的覺受了,你現在怎麼樣啦?」
「「我甚麼覺受都沒有!」
「「甚麼?你說甚麼?在我這個法統傳承之內,若是戒律沒有毀犯,覺受證解的功德,沒有不馬上成就的;何況你又是相信我才來的!」上師又沉思了一忽兒,接著又彷彿是自語:「若是沒有馬爾巴上師的許可,他不會給我許可的表記呀!咦!真奇怪,這是甚麼道理呢?」然後又對我說:「你再試著好好的精進思維吧!」
「上師的話使我心裏非常恐怖,可是又不敢說出這事的原委,就心中盤算著:無論如何要得馬爾巴上師的許可才是,一面則仍舊精進不懈努力的修持。」
「那時,馬爾巴上師替他的兒子起了一所住屋,寫了一封信給俄巴喇嘛說:「余子住宅,現需木材,汝處所出產之杉木可儘量送來。房屋築成後,將誦大般若經,並舉行慶祝典禮。爾時,汝應前來參加。大力是惡人,現時諒必仍在汝處,攜之同來可也。馬爾巴字」
「俄巴喇嘛就把信拿到我這裏來,對我說:「上師信上為甚麼稱你為惡人呢?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?看起來恐怕你沒有得到上師的許可吧!」
「我只得照實地說:「是的!我並沒有得到上師自己真正的許可,信和那些送給你的東西,都是師母給我的!」
「「哦!哦!原來如此啊!那麼我們兩人都做了一件無意義的事情了。不得上師的許可生不起功德,是當然的。唉!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!他要你與我一齊去呢!」
「我說:「好吧!我也只有去!」
「「那麼,等我送了木料以後,選個好日子去吧。現在你還是可以繼續在這裏修定。」俄巴喇嘛很慈祥地對我說。
「過了幾天,俄巴喇嘛這裏的人都知道我快要走了,於是都跑來我這裏閒談,談些慶祝新宅和慶祝馬爾巴兒子成年的事情。其中有一個剛從馬爾巴上師處回來的喇嘛,過來找我,我就問他:「他們有沒有問起我在做甚麼事情啊?」那個喇嘛說:「師母曾經問我:我的大力在做甚麼事啊?我就告訴她:你正在修定。師母又問:除了修定之外,他還做甚麼別的事情沒有?我說:他只是一個人住在無人的崖洞裏靜坐。師母說:他忘記把這個東西拿去了。他在我這裏的時候,只喜歡玩這個東西,請你帶給他罷!說著就把這幾個土做的骰子給了我。」一喇嘛當時就把帶來的骰子交給我。我手裏摸著骰子,心裏不由地便想著師母。
「那個喇嘛走了以後,我玩弄著骰子,心中暗想道:我從來沒有在師母面前玩過骰子,為甚麼師母說我只喜歡玩這個東西,是不是師母不喜歡我了呢?我又想起我的祖父為了幾個骰子才流落在外。東想西想,忽然一不留神,骰子掉在地跌碎了,碎成兩片,中間有一張小紙片露了出來。拿起來一看,上面寫著:「徒兒!上師會傳給你灌頂和口訣,請你跟著俄巴喇嘛一起回來吧!」我看完信,欣喜極了,就在洞中喜得東轉西轉的亂跑。過了幾天,俄巴喇嘛對我說:「大力!你也要準備動身了!」
「俄巴喇嘛,除了留下馬爾巴上師所賜給的加持品之外,把一切佛像,經典,法器,鈴杵,和一切黃金,玉石,綢緞衣著,日用品等一切的一切都一起帶走;只留下一條跛足的老山羊。這條跛山羊,不但年老,而且性情怪僻,從來不肯與別的羊在一塊兒走,所以只好留下。其餘所有內外全部的財產。都準備一齊供養馬爾巴上師。
「俄巴喇嘛給了我一匹綢子,對我說:「你是個好弟子,你把這匹綢子拿去,做拜見馬爾巴上師的禮物好了。」俄巴上師的太太,也給了我一口袋的酥油點心,對我說:「你拿這個去供養達媚瑪師母吧!」
「帶了俄巴上師和師母給的東西,我就和俄巴喇嘛大眾動身了。快要到羅紮烏谷的時候,俄巴上師就說:「大力,你先去告訴師母,說我們來了,看看能不能給我一杯酒喝!」我就奉命先去了。見到了師母,把一口袋的酥油點心供上,說:「俄巴喇嘛來了,請你給他一杯歡迎酒喝。」
「師母見了我非常歡喜,說道:「上師現在正在睡房裏,你去向他說一說吧!」我心驚膽戰的走進上師的寢室。上師正在床上面向東方入定。我就對上師禮拜,把一匹綢子供上。上師不看我,把頭轉到了西方去;我又走到西方,再禮拜,上師又掉轉頭向南方去。我只有說:「上師,您老人家為著譴責我,不受禮拜。」但是俄巴喇嘛帶著身,口,意及其一切所有,金,銀,玉石,牲畜,及其他財產來供養您老人家,他希望您賜一杯歡迎酒,請您發一發慈悲滿他的願!」馬爾巴上師聽了立刻示現出大我慢相,彈指一鳴,用憤怒而可怕的聲音說:「當我從印度把不可思議的三藏秘密,四乘心要,殊勝的口訣帶回西藏的時候,前來歡迎我的連一個老鼠都沒有,現在他是甚麼東西!把他那一點財產拿來,就要我這個大譯師去歡迎他!還是不要來的好!馬上給我滾回去!」
「我退出房來,把上師的話告訴師母。師母說:「上師的脾氣實在太壞了!俄巴喇嘛是個了不起的人物,我們應該歡迎的,我們母子二人去迎接吧!」我說:「俄巴喇嘛不敢希望上師父母親自迎接,只希望給他一杯酒就夠了。」
「但師母說:「嗯!不不!我還是要去!」就帶了幾個喇嘛,拿了很多酒,一起去迎接了。
「開慶祝會的時候,羅紮烏谷三村的大眾,都聚集在一起,大開酒宴,慶祝馬爾巴上師的兒子成年和新宅完成。在酒筵前,馬爾巴上師唱了一首吉祥歌。
「馬爾巴上師唱完了吉祥歌之後,俄巴喇嘛就把所有的東西供上,說道:「上師啊!我的身,口,意,一切都是屬於您老人家的。這一次來,家裏只剩下一隻跛足的老母山羊;她是羊群的祖母,但是因為老得不堪,又是跛腳,所以才把她留下了。除此之外,我所有的一切都帶了來,都供養給上師。請您傳我深遠殊勝的灌頂與口訣;特別希望您傳我耳承派(註﹕這派的傳法,極端秘密,由上師親口傳授口訣,弟子親聆耳承,所以叫做耳承派)的奧義口訣!」說完又向上師禮拜。
「馬爾巴上師歡笑的說道:「哦!哦!深遠殊勝的灌頂和口訣,乃金剛乘的捷徑,依此口訣,無須曠劫修行,此身即可成佛,乃一切口訣中的特別口授。為上師,空行之所付囑。你既是要求法,你那個羊雖是又老又跛,不拿來仍是不能稱為全體供養的。我這口訣還是不能傳給你的,別的法我早都已經傳給你了!」說完了,大眾都一起哈哈大笑起來。
「俄巴喇嘛說:「把這個老母羊供養了以後,您老人家肯傳我法嗎?」馬爾巴上師說:「要你親自去拿來,我就傳!」
「第二天散會以後,俄巴喇嘛就一個人跑回去,把母羊背回來供養給上師。馬爾巴上師非常歡喜的說:「所謂秘密真言乘的學人,就是要像你這樣的弟子。其實,一匹老山羊,對我有甚麼用呢?不過為了奉法和重法的緣故,這樣做,是必需的!」後來馬爾巴上師就傳了他灌頂和口訣。
「過了幾天,遠方來了幾個喇嘛,和上師這裏的少數幾個人,大家都集合起來,正在做會供輪。馬爾巴上師在自己身邊放了一根很長的旃檀木的棍子,眼睛張得大大的瞪著俄巴喇嘛,手結忿怒印,聲色俱厲的說:「俄頓瓊巴!你對聞喜這個惡人,傳給他灌頂及口訣,理由何在?」一邊說著,一邊瞧著身邊的棍子,手也慢慢的伸過去拿那根棍子。俄巴喇嘛嚇得發抖,一面磕頭一面說:「是您老人家給了我一封信,許可我傳法給聞喜。同時又賜給我那諾巴大師的身莊嚴和紅寶石玉印;我之傳法與大力是奉命行事的。還要請您老人家原諒!」說了之後,嚇得東張西望,不知怎樣才能使上師息怒。
「上師以忿怒的威嚇印指著我說:「你這個混帳東西!這些都是從那裏來的?」那時,我心裏痛得跟刀割一般。因為過於恐怖,混身顫慄,話都幾乎說不出來了!戰抖抖的勉強說道:「那……那……那是師母給我的!」上師一聽,一下子就從座上跳下來,拿起木棍就去打師母。師母早就知道這件事會發生的,所以遠遠的站在外面,她一見情勢不好,拔腿就往房裏跑;跑進房,「八達」一聲把房門關上了。上師一面咆哮著,一面追過去,用棍子狠狠的打門;打了半天才回到座上來,說道:「俄頓瓊巴!做了這種不合道理事情的你!趕快去把那諾巴大師的身莊嚴和玉印拿來!」一面說一面搖頭吁氣,大發雷霆。俄巴喇嘛急忙磕頭,馬上就去取玉印和身莊嚴。
「這時我和師母一起跑到外面,看見俄巴喇嘛出來,就哭著對他說:「將來求你引導我!」俄巴喇嘛說:「沒有上師的允許,我來引導你,是會跟這次一樣的。對於我們兩人都沒有益處。所以還是要請你住在這裏,等你得到上師的加持許可之後,無論如何我是要幫忙你的!」
「我就說:「我的罪障很重,上師和師母都為我受這樣的痛苦,今生此世不能修法成就,還是自殺了吧!」就拔出小刀來自殺(藏人多隨身佩帶小刀)。俄巴喇嘛一把抱住了我,眼淚不住流著說道:「啊!大力,我的朋友啊!莫要這樣做啊!世尊教法的究竟,是秘密金剛乘,金剛乘的教義說:自身的蘊,界,處,就是佛陀,在壽命未終的時候,即使行轉識法(註﹕六種成就法之一種,為密宗修淨土之方便,此法成就可得生死自在),都有殺佛之罪。世上再沒有比自殺更大的罪了。就是在顯教中也說:沒有比自斷生命更重的罪了。你要好好的想想,放棄自殺的念頭吧!上師也許會傳法給你的;就是不傳也不要緊,向別的喇嘛去請法也是可以的。」正說的時候,所有大眾喇嘛都對我表示同情,有的來安慰我,有的到上師處看有沒請求傳法的機會。那時我的心大概是鐵做成的吧,不然一定會痛碎了的!我密勒日巴半生積罪如山,為求正法便受了這樣的大痛苦!」
尊者說完之後,聽法的大眾中,沒有人不在流淚;有的生起厭世和出離的心,有的聽了悲傷過度竟暈倒了!
惹瓊巴就向密勒日巴尊者道:「上師尊者!馬爾巴上師最後是以甚麼因緣傳法給您,加持於您的呀?」
(待續)
English Version: http://en.minghui.org/html/articles/2018/10/13/172822.html